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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举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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睁眼的时候手里拿着奏折是再正常不过的事。不过上面的字却模糊不清,再定眼看时,又扭曲成其它字的模样。他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,默认语意都是通顺的,一本本看了起来。

然后方峤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,直接扑到床上睡着了。

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袖是红色的。

东宫的下人对此都见怪不怪。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准备些吃的,室内又重归寂静。

时间像按了加速键一样飞速地变化,正午的太阳瞬间西斜。

东宫内落满了橙色的黄昏。

床嘭的一下响了,然后滑出来一个倒立的人影,有气无力地叫道:“饿死我了,累死我了。”待闻到食物的香气,他立刻鲤鱼打挺似的跳了起来。

“你跟着赤霄军在外头跑了三个月,真是辛苦了。”

方峤风卷残云般将饭菜消灭完,倒在床上,叹道:“沧州、魏郡水灾,陇州又闹饥荒。我爹他们都忙疯了,我倒也帮不上什么忙。”

“怎么会呢。”高宣拿起一本奏折,说,“这不是都在夸你以身涉水,封堵围堤。”

闻言,方峤也回忆起当时的情形。他说起当时水有多浑浊,浪有多大,听得人心口都揪了起来。

“一个浪头盖过来,房子就塌了。我一开始也没敢跳。”方峤笑眯眯的,“幸好我把他们都救上来了。”

高宣捏着奏章的手紧了又松。“此次赈灾顺利,父皇很高兴。你功劳不小,兴许能封上官职。”

“真的么?我要是能像我爹一样当大将军,走在外头多威风。”

每次他在这里睡得都很安稳。在其他地方也不这样,想来区别一定就在熏香。皇家用的香料自然是极好的。方峤猛嗅一口,香气又沉又冷,脑子都清醒了不少。

这下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殿下成天到晚读书看奏折也不打哈欠了。

于是他问道,“殿下,你的床熏的什么香,真好闻。”

高宣头也不抬:“迷药。”

“殿下小气,不肯说就罢了,还要编谎话来唬我。”

高宣头还垂在奏折上,但笑不语。下一刻手就被压倒了。

“不许看了。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在看奏章,我醒的时候怎么还在看呢。”

高宣心里清楚自己心思根本就不在那,只是有时候心实在乱得很,借物掩饰罢了。他说出口的时候,话就变成了:“如今本宫才代父皇监国不久,自然要更加勤勉。”

方峤捏着他的手。“我听说陛下突然病倒了,他身体可还好么?”

高宣摇摇头,不欲多言,只说无事。

晚间,他去觐见卧病的皇帝,在昏暗中险些被父皇脸上新长出来的肉吓一跳。

高炎坐起身时,高宣注意到他衣袖下的手臂怪异地隆起了一块。他仍恭敬而沉默地跪在地上。

“怎么,你害怕?”

“儿臣只愿父皇的身体尽快康复。”

高宣简单汇报了前朝事务,然后便将脑海中早已组织好的措辞倒了出来:“如今父皇身体抱恙,更需要加强皇城安全。赤霄军常年驻外,鞭长莫及。皇宫内卫缺乏训练,警备不足。依儿臣愚见,可在京畿加设一支专门的防卫军。”

皇帝垂首看他,声音威严沉缓:“那依你所想,这支军队应当让谁领兵比较好啊。”

高宣正欲开口,迎面就砸来一个小叶紫檀的塑像,紧接着就是狂风暴雨的斥骂。

“监国才多久,就想往宫里塞自己的人了?你太心急了!”

帝王之怒如雷霆,高宣流血的额角磕在地上,颤声道:“父皇明鉴,儿臣绝无此意!儿臣只是怕那方岳领兵在外,位高权重,难以制约,时间久了恐生异心。故有此计。”

他话语中错漏百出,高炎又岂会看不出来。只是见自己的儿子吓得脸色青白,战战兢兢,自己积威犹在,气也就顺下去了。

“朕知道你动的是什么脑筋。只是你性格优柔寡断,手段也稚嫩。你若掌控不了他,反倒养虎为患。可惜方家没有一个适龄的女儿,不过——”皇帝抚着床沿,说道,“你倒是有个长姐。”

高宣的牙咬得仿佛能溢出毒液,他的身体仍恭谨地伏在地上,慢慢地笑了一声:“姐姐性子硬得很,若强行让她嫁过去,只怕两家反要结仇了。而且母后也不舍得长乐皇姐。”

皇帝思考了一下,语气缓和不少:“此事后面再议。对了,说起你母后,你似乎很久没去请安了?”

高宣从地上起来,仍垂着头:“父皇教训的是。儿臣想为父皇分忧,这几日在政事上花的时间就多了些。让父母忧心是儿臣的不对,儿臣晚些便去向母后请安。”

“嗯,你有这份心倒是不错。”高炎刚挥手让他下去,转眼瞥见高宣额头上的血,心里开始打鼓,又改口道,“至于你母后那,等过几天再去吧。”

高宣应了,刚退后一步,身体一晃,直直的往后栽倒,强烈的失重感顿时袭来。他一手撑住地板,入耳的已是清晨的鸟叫,手上摸着的也变成了被子。

梁衡从床上坐起,捏着龙袍的袖子,心中恨恨道:不就是前几日少给你上两柱香么,何至于托梦来骂我。

起来看见满桌的奏折,又是一阵头痛。从前还能装着不懂,把一些不重要且棘手的折子丢回去给高炎。如今每一本他都得亲自过目,还得认真批复。

他心想我怎么就没一个任劳任怨的太子。梁衡拿起一本,是吕相提议他开选秀。他脑中飞快过了一遍高门世家中的适龄女子,思考着都有谁想往他这里塞人,朝臣间的姻亲关系,又花了不少时间。到后面梁衡也烦了,揉了揉鼻根,果断抛下一堆奏折出门去了。

半个时辰后。

两个背着行囊的布衣女子屈膝一拜,满面泪容地抬起头来。“如果不是陛下开恩,奴婢和姐姐断不会有今日。来世奴婢也愿为陛下做牛做马,报答陛下恩情。”

“朕不过顺水推舟,救你的是镇厄将军。”

袁景修突然被推了出来,脸上反倒有些不好意思。他将从陛下那拿来的木盒塞到她们手里,说:“里面有路引和银票,你们拿好。回到家乡去做个小营生也不错。”

两人中年轻的女子又朝袁景修拜了一下,感激道:“奴婢谢将军那日在荷花池边仗义执言。但奴婢的姐姐,也是蒙陛下赐药才能养好身体。”

她今日没穿那身娇艳的粉色宫裙,然而挽着姐姐的手,一笑起来,生命力更蓬勃了。她的姐姐面容更沉稳些,只是用发髻遮住了脸侧,显得有些奇怪。

注意到眼神,姐姐眼神暗了一下,还是解释道:“奴婢早些年在御花园照管花草。可是有一回,炀……”她想起来谥号已经被改了,于是纠正道,“齐帝路过,说奴婢戴的耳环样式艳俗难看,于是就——”

她没再说下去,只是把头发拢得更紧了。妹妹抱紧了姐姐,两人一块离开了宫门。

她们走后,留在原地的两人也不知是什么心情。所幸苦难的伤口已经愈合,希望她们以后不要受苦。

怕她们身怀巨额钱财遭歹人惦记,梁衡还派了一个袁承远的亲兵与她们同行,护送两人回到原籍。

梁衡瞧着袁景修眼睛里明晃晃的艳羡,内心觉得好笑。果然下一秒袁景修便开口了:“陛下,微臣也想有自己的亲兵。”

“你也想领兵?”

“是呀。手下一个兵也没有的,那也能叫将军么。”

“你这么说,看来是不满意朕给你的名头。”

他佯装恼怒,袁景修却凑上来,得意洋洋地拍着腰间的陨铁剑,说:“臣可没有这么说。反正,陛下连这么珍贵的剑都赐予臣了,再答应臣一个请求又有何不可呢。”

皇宫内不许着戎装,袁景修头上也只是规规矩矩地束着寻常世家子弟的发冠。倘若他换了一身打扮,发尾可不要甩到天上去了。

梁衡抬手压住乱晃的镇厄将军,拉长了声音:“唔,朕觉得——还是算了吧。朕就算让你领兵,你说他们是听你的,还是听你叔父的?”

“我一定会让他们听我的。我听陛下的,陛下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。陛下让我上刀山,我就上刀山——”

“好了好了。朕现在要你安静些。”眼看着袁景修越说越起劲,不知道说到哪里去了,梁衡无奈喊停。

“我是认真的,我一定会,呃,臣一定会保护陛下的。”

你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,朕现在好好的,哪里需要你保护。梁衡本想这么说,但他觉得袁景修情绪有些不对,眉宇间隐隐焦躁不安,眼角有些发红。于是他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“臣没事,只是有些没睡好。”他哪里知道袁景修这些时日一直在想俯天台上的预示,做了好几日噩梦。他并不愿意回忆起那些梦中的情形,每次醒来,对力量的渴望又更真切一分。

他拍了拍袁景修的肩膀。“你说的话,朕回头考虑一下。”

“嗯。啊?陛下答应了?”袁景修不敢置信地看着他。

“朕可没这么说,朕说的是回头考虑一下。”

他要的东西陛下不是说给就给了?而且连这么宝贝的丈日弓都送了他。陛下就是嘴硬罢了。

袁景修乐不可支走着,冷不丁脚一崴,差点栽地上。

原来是一个铁疙瘩。他一看,是半截马车的轮子。不知道为什么躺在草丛里。

不知不觉间,两人经过了一个无人的宫殿。

梁衡还在前头的树影下等他,袁景修连忙爬起来跟了上去。他回头看了一眼,那座宫殿已经转出视野外,消失在梧桐树的枝叶后。

他看向前方三尺之遥的梁衡,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心。“陛下,那是什么地方?”

“哦,那是从前的东宫。”

袁景修回忆起斗拱与飞檐,朱漆大门与金色的门钉,说道:“难怪臣看见门楣上雕了龙凤的纹样。”

“不是凤,是朱鸾。”

袁景修踩到了一片影子,树叶发出清脆的碎响。他抬起头:“陛下刚才说什么?”

梁衡慢了下来,等他踩着树叶跟上,才说:“没什么。没事别去那。”

“哎?”

“闹鬼。”

真的假的。袁景修本来有些疑惑,得到了这么一个答案后更是将信将疑。但皇帝的声音很幽深,表情也认真极了。他看着地上的树影,突然觉得有些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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