偶来小酒馆内的灯光也不亮，是令人舒适的暖光色调，餐桌错落有致，有一人食的食客安心用餐，也有两人一起来的食客聊天间享受着美食。

耳熟能详的动漫曲目徜徉在小酒馆内的上方，浓烈的美食香味夹杂着些许淡淡的酒香，让人刚走进来就颇有些微醺感。

“您好，欢迎光临。”头上戴着三角头巾，腰前围着黑色围裙的老板站在吧台后面，声音热情爽朗。

只是，秦笙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了。酒馆老板的尾音怎么打着转地上扬，带着意味不明的打趣。

偶来小酒馆老板，李邱，赵仁翊的高中同学兼某几任同桌。大二时作为交换生去霓虹国学习，大学毕业后顶着家人的压力，愣是去进修了几年厨艺，前两年终于在京市把偶来小酒馆开了起来。

李邱等了一晚上，从赵仁翊打电话说要来偶来小酒馆吃饭后就一直期待。两个人吃饭，而且对饮食还有一些特殊的要求，一看就不是赵仁翊的风格。

赵仁翊什么人啊，吃饭最不挑的就是他。高中集训，集训营里那么难吃的菜，调味时淡时重，饭要么干得噎人，要么湿得像稀饭。同学们怨声载道，就他面不改色，每天去食堂定点打卡。

食堂阿姨一看他就笑得睁不开眼，手从来不抖，都是满满一大勺，偏偏他还每次都能吃完。

风铃声响，一个高大的客人身体微曲跨过门槛，进门后往旁边走了一步，让出空间，将身后较小的女生露出来。乖巧的学生头，白皙的脸蛋，扑闪的大眼睛...

妈耶，老赵这个禽兽，终于还是忍不住对正在上学的师妹下手了。李邱双手撑在吧台上方，内心暗自吐槽。

随着人越走越近，他渐渐感觉不对劲，这女生怎么他看着也有些眼熟，越看越眼熟，记忆中的面容和名字只差掀开一层薄薄的玻璃纸就能复苏。

“这是偶来酒馆的老板，李邱。”赵仁翊低头给秦笙解释。

他顿了顿，继续说：“也是我们的高中同学。”

闻言，秦笙打量着吧台前的老板，试图和记忆中穿着校服，头发乖顺的高中生面貌比对，但差距实在太大了。

不管是偏日系的酒馆老板穿搭，还是被禁锢在三角头巾下面，仍然不屈伸展姿态的离子烫卷发。怎么看，秦笙都觉得应该是个陌生人。

高中同学四个字触发了李邱的记忆点，他惊讶地瞪大眼睛，视线在赵仁翊和秦笙之间徘徊，不敢相信地说了两个字：“秦笙？”

秦笙莫名地点点头，下意识抬头去找赵仁翊的视线，在她记忆中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竟然知道她。这感觉，有点奇怪...

赵仁翊淡淡地扫了眼李邱，让他不要多话，牵着秦笙手腕的手一直没放下，引领她往前走了两步，问：“你想坐哪？吧台前，还是餐桌？”

李邱的视线快速从秦笙的脸移到他俩牵着的手之间，目光灼热，秦笙不好意思地挣开了赵仁翊的手，把手背到身后。

李邱本想说坐吧台，他们可以边吃边聊天。在赵仁翊越来越冷淡的眼神中，愣是将话改成“餐桌吧，吧台人来人往，不适合安静吃饭。”

他推开吧台和餐厅间的小木门，将秦笙和赵仁翊引到小酒馆的最里面，餐桌一边靠墙，另一边写着“酒”字的布帘垂到半中央，既能感受到酒馆热闹的气氛，又能享受个人的独立空间。

李邱边走边道：“这是我自己最喜欢的位置，平时不怎么给客人坐。要不是今天你俩来，别的人我也是不让坐的。”

秦笙边听边点头，仔细打量着酒馆内的装饰，间或抬头，总能和赵仁翊的眼神对上。她小幅度地动了动耳根，感觉酒馆内暖气开得太大，她有点热。

一方布帘，隔出一处空间。

布帘外是温暖热闹的酒馆，客人们小声聊天的声音，李邱中气十足的接待声，透过布帘变得遥远。

布帘内，小小的不足三个平方的空间，一张桌子，两张靠椅，秦笙和赵仁翊面对面坐着，桌子下方两人的腿稍不注意就会碰到。

赵仁翊小心约束着自己无处安放的大长腿，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，解释道：“李邱人不坏，就是爱凑热闹，他的厨艺挺好的。”

桌下两个人的腿时不时的碰触，桌面上两个人的视线更是没有回避的空间。

秦笙对上赵仁翊黝黑的眼睛，笑着摇摇头：“没事，他性格挺好，很适合做酒馆老板。”

话音落地，小小空间内陷入了一阵沉默，暧昧在安静中发酵，温度越来越高。

秦笙忍不住用手贴了贴自己的脸，她能感觉自己的脸应该红得不成样子，微凉的手心温度让脸蛋勉强降了降温。

她小声嘟囔：“酒馆暖气真足啊...”

赵仁翊耳聪目明，不仅听到了秦笙的喃喃，更是早就发现了她白里透粉的脸蛋，很好看，也很可爱，像含苞待放的桃花。

“要不要我让李邱把暖气调低点？”

“不用了，不用了。”秦笙当然知道不止是暖气的原因，只是她怎么好意思开口。

脑海里忍不住回想自己看过的众多偶像剧和小说情节，却怎么都想不出来主角们平淡谈恋爱的样子。记忆中只有各种狗血抓马的情节，似乎跨过难关，经历考验，两个人就会自然而然在一起。

不同于秦笙，赵仁翊很享受此刻安静的氛围。身高差让他低头就能清楚看见秦笙种种生动的表情，或是娇羞，或是古灵精怪。

这是他高中三年一直好奇的画面，秦笙一个人坐在亭子里会想些什么，会是什么样的表情？现在他看见了，和他想象中的一样，十分鲜活有趣。

他也再次确认了，自己不喜欢看见秦笙躺在病床上苍白的面容，不喜欢她沮丧的神情，她应该是生动鲜活的，应该是自由自在的，被生命中各种美好包围，享受着自己那一份小幸运。

“我们，”秦笙顿了顿，“不需要点菜吗？”

她忍住羞涩，抬头直视赵仁翊，漆黑的眼眸里除了她的身影，还有她看不懂的怀念。

赵仁翊迅速反应过来，回答道：“我提前点了几道招牌菜，你可以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点。”

“嗯。”秦笙翻开桌上黑色皮质菜单，色彩艳丽的菜品，勾人的香味好似直接就从菜单上散发出来。

随便扫了几眼，秦笙便放下菜单，“没事，就这样吧。先吃，吃完再点。”

赵仁翊一边给秦笙倒着大麦茶，一边关心道：“今天工作忙吗？累不累？”

秦笙轻轻摇头：“项目按部就班地进行，走在正轨上就不累。最怕的是处理项目异常。”

已知的工作量在计划内进行，或慢或快，都可以通过调控节奏来把控进度。最怕的是突如其来的变故，没有任何征兆，却要求迅速响应，快速解决。

轻轻啜一口手中的茶水，干燥的麦香顺着水汽悠悠上扬，秦笙不自觉舒了口气，“今天把宣传片拍完，后面按照之前的策划开展宣传活动，投放各种广告，然后项目就结束啦。”

赵仁翊好奇发问：“怎么评价一个项目的成功度呢？”

好的广告宣传必定会带动销量，但销量不好也未必是广告宣传做得不好。一个产品的销量取决于多方因素。

秦笙简单解释了一下口碑、甲方评价、客户评价这些概念的相关性，说着说着她不自觉笑了起来。

赵仁翊不明所以，也跟着扬唇，“有什么好笑的事吗？”

秦笙：“感觉我现在在给你上课。”

对面的学生专心致志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拿着刚学到的东西去实践，大展拳脚。

赵仁翊点头，一本正经道：“谢谢秦老师给我科普。”

秦笙哑然失笑，自己算什么老师。不过赵仁翊应该是众多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，做什么都能做好的那种。

她礼尚往来地问：“小赵医生今天上班顺利吗，手术是不是一如既往的成功？”

在没有生病之前，秦笙不知道甲状腺疾病如此高发。对她来说，凡不属于感冒、发烧、肠胃炎这些常见疾病，都属于小众的严重疾病。

而当自己加入甲状腺患者这个群体后，她惊讶地发现，这并不是一个小众疾病。

随着医学设备发展，甲状腺疾病被检出的概率越来越大，发病高峰也逐渐向年轻人倾斜。

幸运地是，它的治愈率非常高。甚至随着医疗器械的发展，医生理论和经验值是的双重积累，治愈率越来越高。

“嗯，今天的手术比较常规。病人右边甲状腺有个恶性结节，发现得早，还没扩散，只需要做一个半切手术，难度不是很大。”

赵仁翊想了想，补充了个小插曲，“手术比预想中完成得更快，老师刚换完手术服，就在问附近有没有不错的花店，要亲自给师母挑束花。”

“这也太浪漫了吧。”秦笙回想记忆中林医生的模样，只记得身材不算高大，略微有些圆润，脸上时常带着和煦的笑，听其他的病人评价林医生是个非常可亲接地气的医生。

赵仁翊想了想，说：“今天应该是老师和师母的第一次见面纪念日。”

第一次见面纪念日？秦笙敏锐地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意味，“难道还有其他的纪念日吗？”

赵仁翊点头：“定情纪念日，求婚纪念日，结婚纪念日，还有师母的生日...”

当时只觉得老师有些夸张，几乎是每一个月，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需要庆祝的日子。

看着秦笙闪闪发亮的眼睛，赵仁翊聪明地把后面的话从脑海中擦去。他难得升起一股羡慕，对老师，也对老师和师母的感情。

爱对了人，每天都是情人节。